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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告子上 、孟子告子上原文及翻译
2023-04-08 02:05  浏览:41

《孟子,告子上》全文

孟子·告子

简介:

《告子》是《孟子》书中的篇目,分上、下两篇。

《孟子·告子》记录了孟子和其学生告子(一说是墨子的学生)之间有关人性道德的讨论;和《论语》类似;是孟子“性善论”思想较为完整的体现。连带的是仁义道德与个人修养的问题。对精神与物质、感性与理性、人性与动物性等问题也有所涉及。全篇共20章。

注:今人常习惯性地将性善与性恶相对,事实上,持性恶论的是荀子,年代晚于孟子,本篇是孟子与告子的争论,不涉及荀子的性恶说。

应当指出,当时的人多用比喻论证,其某些论述按照现代的逻辑标准看并不严格。

全文《孟子·告子上》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锩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锩。”孟子曰:“人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锩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锩也?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锩,则亦将戕贼人性而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博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犹白之谓白与?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曰:“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曰:“嗜秦人之炙,无以异于嗜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嗜炙亦有外与?”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今夫侔麦,播种而莸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孛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侥,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履,我知其不为蒉也,履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于味,有同嗜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嗜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嗜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嗜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为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向。其惟心之谓与!”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曝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若与?曰:非然也。”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则凡可以避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避患而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伸,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伸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孟子曰:“人之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贾养其贰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公都子问曰:“均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均和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埤。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参考资料:

《孟子告子上》的原文是什么?

1.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桊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桊。"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桊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桊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桊,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2.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天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也。

3.告子曰:"生之谓性。"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曰:"然。"

"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欤?"

曰:"然。"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

4.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於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於外也,故谓之外也。"

曰:"异於白马之白也,无以异於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於长人之长欤者义乎?"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於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欤?"

5.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乡人长於伯兄一岁,则谁敬?"

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

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6.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 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 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 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 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 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7.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於日至之时,皆孰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於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於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於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於味也?至於味,天下期於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於声,天下期於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声也,有同听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8.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 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人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9.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10.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 此之谓失其本心。"

11.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 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12.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13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14.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 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后背,而不知 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 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15.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拉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16.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17.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而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18.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

19.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20.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告子上(节选)·《孟子》原文翻译注释与鉴赏

告子上(节选) 《孟子》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曰:“然。”

“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

曰:“然。”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 *** 好善;幽厉兴, *** 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51〕也,其所以陷溺〔52〕其心者然也。今夫麦〔53〕,播种而耰〔54〕之,其地同,树〔55〕之时又同,浡然〔56〕而生,至于日至〔57〕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58〕,雨露之养、人事〔59〕之不齐〔60〕也。故凡同类者,举〔61〕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62〕曰:‘不知足而为屦〔63〕,我知其不为蒉〔64〕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于味,有同耆〔65〕也;易牙〔66〕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67〕,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68〕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69〕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70〕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71〕,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72〕,天下莫不知其姣〔73〕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74〕之悦我口。”

孟子曰:“牛山〔75〕之木尝美矣,以其郊〔76〕于大国也,斧斤〔77〕伐之,可以为美〔78〕乎?是其日夜之所息〔79〕,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80〕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81〕,是以若彼濯濯〔82〕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83〕焉,此岂山之性〔84〕也哉?虽存乎人〔85〕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86〕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87〕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88〕,平旦〔89〕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90〕,则其旦昼〔91〕之所为,有〔92〕梏〔93〕亡〔94〕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95〕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96〕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97〕焉者,是岂人之情〔98〕也哉?故苟得其养〔99〕,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100〕。孔子曰:‘操〔101〕则存,舍〔102〕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103〕。’惟心之谓与〔104〕?”……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105〕,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106〕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107〕有所不辟〔108〕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109〕食,一豆〔110〕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111〕而与之〔112〕,行道之人弗受;蹴〔113〕尔而与之,乞人〔114〕不屑也;万钟〔115〕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116〕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117〕与?乡〔118〕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119〕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120〕,放〔121〕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122〕而已矣。”……

孟子曰:“人之于身〔123〕也,兼所爱〔124〕。兼所爱,则兼所养〔125〕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126〕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127〕之而已矣。体有贵贱〔128〕,有小大〔129〕。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130〕。今有场师〔131〕,舍其梧槚〔132〕,养其樲棘〔133〕,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134〕人也。饮食之人〔135〕,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136〕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137〕?”

公都子问曰:“钧〔138〕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孟子曰:“从〔139〕其大体〔140〕为大人,从其小体〔141〕为小人。”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曰:“耳目之官〔142〕不思〔143〕,而蔽于物〔144〕。物交物〔145〕,则引〔146〕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147〕,不思则不得也。此〔148〕天之所与我〔149〕者。先立〔150〕乎其大者〔151〕,则其小者不能夺〔152〕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孟子曰:“有天爵〔153〕者,有人爵〔154〕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155〕其天爵,而人爵从之〔156〕。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157〕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158〕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159〕者,弗思耳矣。人之所贵者〔160〕,非良贵〔161〕也。赵孟〔162〕之所贵,赵孟能贱之〔163〕。《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饱乎仁义〔164〕也,所以不愿〔165〕人之膏粱〔166〕之味也;令闻广誉〔167〕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168〕也。”

〔注释〕 性:人的本性。杞(qǐ)柳:一种柳树,枝条细长柔韧,可编织箱筐等器物。义:义理,此指道理。桮(bēi)棬:木质饮水器具。桮,同“杯”;棬,以木制成胎坯。以人性为仁义:把人性纳入仁义。为:制作。戕(qiāng)贼杞柳:毁害杞柳的本性。戕,与贼同义。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那么也要残害人的本性而使之具有仁义吗。率:带领。祸:危害。必子之言夫:一定是你的这种学说了。言,言论,此指学说;夫,表示感叹的助词。湍(tuān)水:势急而旋的水。决:冲决、冲开。无分:不分。信:诚然、的确。就:趋向。搏:拍打。跃:跳起、弹起。颡:额头、脑门。激:阻挡水势。其势则然:形势使它如此。其性亦犹是:本性的改变也正是这样。生之谓性:天生的资质就称为性。犹白之谓白与:就像一切东西的白色叫做白吗。然则:那么。犹:犹如。食色:饮食男女。为:使。文武:周文王、周武王。幽厉:周幽王、周厉王,两王均为暴君。非:错。乃若:发语助词,至于。情:实情,指人的资质。才:也指人的资质。铄:渗入、授予。弗思:没有意识到。倍蓰:倍,一倍;蓰,五倍。无算:无法计算。尽其才:充分发挥他们人性本质。蒸:众。则:法则、规律。秉:持、把握。彝:常道、常规。懿德:美德。富岁:丰年。赖:通“懒”,懒惰。凶岁:荒年。暴: *** 、暴戾。天之降才:天生的资质。尔:如此。〔51〕殊:不同。〔52〕陷溺:堕落、陷入。〔53〕(móu)麦:大麦。〔54〕耰(yōu):古代农具,此作动词,覆盖。〔55〕树:种植。〔56〕浡然:茂盛的样子。〔57〕日至:夏至。〔58〕硗(qiāo):土地坚硬贫瘠。肥硗:肥瘦。〔59〕人事:人工管理。〔60〕不齐:不同。〔61〕举:皆,都。〔62〕龙子:古贤人。〔63〕屦(jù):用麻葛制成的鞋。〔64〕蒉(kuì):装土的筐子。〔65〕耆:通“嗜”。喜好。〔66〕易牙:春秋时人,擅长烹饪。〔67〕其性与人殊:指如果各人的口味生来就与别人不同。〔68〕从:追随。〔69〕期:期望、希望。〔70〕惟:语气词,无意义。〔71〕师旷:春秋晋国著名乐师,善于辨音。〔72〕子都:古代著名的美男子。〔73〕姣:容貌美丽。〔74〕刍豢:吃草的家畜叫刍,如牛羊等;吃谷类的叫豢,如猪狗等。〔75〕牛山:在今山东临淄县南。〔76〕郊:邑外为郊。此作动词用,指处于大国的郊野。〔77〕斤:斧子。〔78〕美:指茂盛。〔79〕息:生息、生长。〔80〕蘖:砍伐过或倒下的树木再生的枝芽。萌蘖:萌芽、嫩芽。〔81〕牛羊又从而牧之:即“从而牧之牛羊”句式的变化。从而,接着;牧,放牧。〔82〕濯濯:草木光秃秃的样子。〔83〕材:树木。〔84〕性:本性,此指山的本来面貌。〔85〕存乎人:在人的身上。〔86〕放:放佚、丧失;良心:指天生的善心、善念。放其良心:丧失他原有的善心。〔87〕旦旦:天天。〔88〕息:生息、滋生。所息:指滋生出来的善心。〔89〕平旦:凌晨、清晨。〔90〕几希,极少、相差甚微。〔91〕旦昼:明天白天。〔92〕有:同“又”。〔93〕梏:原指戒具,此作圈围、圈***,意指不让善心流布。〔94〕亡:丧失。即本性受到圈***而丧失,不能发出。〔95〕夜气:指夜里滋生的善心。〔96〕违:离开。〔97〕才:指善良的资质。〔98〕情:本性。〔99〕养:滋养、培养。〔100〕消:消亡、消失。〔101〕操:把握。〔102〕舍:放弃。〔103〕乡:即“向”,趋向。〔104〕惟心之谓与:这就是指人心而言吧。〔105〕得兼:同时得到。〔106〕苟得:苟且偷生。〔107〕患:祸害。〔108〕辟:躲避。〔109〕箪:盛饭的圆形竹筐。〔110〕豆:古代一种盛食物的器皿。〔111〕 嘑(hù)尔:呵斥。〔112〕与之:给他。〔113〕蹴:踢、踏。〔114〕乞人:乞丐。〔115〕万钟:指万钟俸禄的高官职务。〔116〕加:增添、增加。〔117〕得我:感激我。〔118〕乡:即“曏”,以前、过去。〔119〕已:停止。〔120〕由:经由、经过。〔121〕放:丧失、放佚。〔122〕求其放心:找回丧失的良心。〔123〕人之于身:人们对于身体。〔124〕兼所爱:指对所有部分都爱护。〔125〕养:爱护、护养。〔126〕考:考察。〔127〕取:取是获取,此作注重、关注。〔128〕贵贱:贵重与低贱。〔129〕小大:与前贵贱意同。朱熹疏释贵贱大小说:“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130〕大人:君子。〔131〕场师:园艺师。〔132〕梧槚(jià):梧桐和楸树,都是上等木料。〔133〕樲(èr)棘:酸枣和荆棘,都是下等木材。〔134〕狼疾:昏乱、糊涂。〔135〕饮食之人:贪图吃喝而不顾思想品德培养的人。〔136〕无有失:无损于(思想品德的培养)。〔137〕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口腹,吃喝;岂,岂止;适同“啻”,仅仅;尺寸之肤,指与吃喝关连的那部分。〔138〕钧:同“均”,同。〔139〕从:顺从。〔140〕大体:指心志。〔141〕小体:指口腹之欲。〔142〕官:器官。〔143〕思:思考。〔144〕蔽于物:被外物所蒙蔽。〔145〕物交物:物与物相交,前一物指耳目,后一物指外物。〔146〕引:引诱,即上文所说的蒙蔽。〔147〕得之:“之”即上文“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的“之”,指人“固有”的“仁义礼智”之“才”(善良本性)。〔148〕此:指心。〔149〕我:泛指人类。〔150〕立:树立。〔151〕大者:即上文所说的“大体”。〔152〕夺:夺取(善性)。〔153〕天爵:自然的爵位,即后文的“仁、义、忠、信、乐善不倦”。〔154〕人爵:人为的爵位。〔155〕修:修养。〔156〕从之:随它(天爵)而来。〔157〕要:同“邀”,求、追求。〔158〕惑之甚:太糊涂。甚,表示程度厉害。〔159〕贵于己:对自己说来可尊贵的。〔160〕人之所贵者:别人所加予的尊贵。〔161〕良贵:真正的尊贵。〔162〕赵孟:春秋时晋国正卿赵盾,字孟,其子孙也都称赵孟。〔163〕能贱之:(同样)能使之卑贱。〔164〕言饱乎仁义也:这是说仁义已经富足。〔165〕不愿:不愿意、不羡慕。〔166〕膏粱:膏,肥肉;粱,精米。〔167〕令闻:好名声。令闻广誉:好名声广为传播。〔168〕文绣:古代有爵位人才能穿带有绣花纹的官服,这里的文绣是官位的意思。

(燕永成)

〔鉴赏〕 中国古代的战国中期曾经出现一场关于人性问题的大论争。这场被后世称为“人性善恶之辩”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汉代还不断有人持其中一说而发表一通见解。这场争论最集中体现在《孟子》的《告子》篇中。

据《告子上》记载,孟子的弟子公都子在讲到当时这场争论时,曾经列举了四种不同的观点:***种,认为“性无善无不善”,即主张人性无所谓善恶。告子就是这种主张的代表者。第二种,认为“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主张人性本身包含善与不善两个方面。第三种,认为“有性善,有性不善”,人的天生本性有的人善良,有的人不善良。第四种,主张人性善,以孟子为代表。由于公都子想询问他的老师孟子“性善论”的理论依据,所以只列举了与性善论相关的几种观点。当然春秋战国时期的人性主张还不只是这几种。

《告子上》是以告子与孟子论辩为发端。告子,生卒年不详,名不害(据东汉赵岐说),曾受教于墨子,提出“性无善无不善”说。但无著作传世,唯有《孟子·告子》篇可供研究。告子和孟子的辩论,围绕着三个问题展开。我们不妨按顺序加以考察。

***个问题,关于人性善恶的形成问题。

告子认为人性只能是为后天道德行为提供的一种素材,这种天生的素材是无所谓善恶的。他说:“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他认为人性与仁义之间不能划等号;犹如杞柳可以弯曲编制成桮棬之类的器具,而不能就此认为“杞柳”即是“桮棬”。他又以湍水为喻,“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水流无分于东西,说明“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

孟子认为人性本来就具有“善端”,所以“能顺杞柳之性”编制成桮棬,顺着善端而修养成仁义品德。他说,水固然没有东流西流的定向,可是水总是向下流的,“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水流没有不向下的,人性没有不善的。

在辩论中,双方的见解各有其合理成分。告子主张人性本无所谓善恶,善恶的道德品质是后天形成的。这无疑是正确的。孟子的性善论,尽管他所说的先天就有的只是个“善端”,从总体上说这种理论是先验主义的。人的伦理道德观念决不是与生俱来的。但在孟子的论辩中,也包含一些合理的因素。例如:他承认人的品质是可塑的;他认为人的恶的品质是后天形成的;他的见解中还含有人类道德发展具有积极向上趋向的思想。这些都是可取的。

第二个问题,关于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问题。

告子在论辩中为了守住不承认人与生俱来的先天的道德属性这一立场,提出了“生之谓性”与“食色,性也”的见解。他把作为生物的人之本能,也即以生存、繁殖为基本欲求的自然属性,视为人的本质属性。告子这一观点虽然曾经启迪了以后的进步思想家并以此为反对***欲主义的思想武器,但是它的根本缺陷在于混同了人性与 *** ,抹煞了两者的根本区别。

孟子抓住了告子这一缺陷进行驳难:如果“生之谓性”是对的,把生存、繁殖等自然属性当作是人的本质属性,那么“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这个质问还是有力的。对于人的自然属性,孟子并非加以抹煞。他说过“形色,天性也”(《孟子·尽心上》)。不过他认为自然属性不是人的本质属性,它是受人的社会道德属性制约的。在这一方面,孟子要比告子高明一些。

第三个问题,关于告子提出的“仁内义外”说。辩论双方都没有提出充足的论据。读者可不予深究。其中争论恭敬心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孟子在下文中还将提及。

《告子上》以孟、告论辩为发端,转而折入孟子和公都子之间的师生答问。前者记述了二千多年前一场关于人性问题的论辩,历来为学人所瞩目。实际上这不过是本文的一个引子。后者,师生答问才是本篇的主干。因为它集中呈现了孟子“性善论”的基本观点。了解了这些观点即是把握了孟子思想体系的核心内容。下面根据本篇孟子的答问,作简要介绍与分析。

(一) “善端”说。孟子并不认为人生下来即具有完善的道德观念与行为。他认为与生俱来的只是一种潜在的为善能力,即“善端”。具体说来,有四种:“恻隐之心”(同情心)、“羞恶之心”(羞耻心)、“恭敬之心”与“是非之心”。由此“四端”形成为“四德”——“仁、义、礼、智”。

(二) “同类”说。孟子从人类都具有先天固有的相似的自然属性,推论出人类也应该有先天固有的相同的社会伦理属性。既然,人类的口、耳、目等感官对于美味、美声、美色都有共同的感知,那么“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他不了解人类的伦理道德观念是后天形成的,不了解不同阶级的道德观念是不相同的,甚至是对立的。在孟子看来,“善”是人的本性,而“恶”却不同了。

(三) “恶”产生的根源。既然人人都有善端,那么又怎么会产生“恶”呢?孟子是从外在环境与内在修养两方面来考察。他举例说:“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自然环境的骤变会造成人的道德心变坏。他又以齐国临淄牛山的树木为例,它们曾经也是枝茂叶盛的,现在却是光秃的。这并非是树木本性如此,而是人们以斧斤伐之、牛羊牧之所造成的。再说到人,有些人晚上其“良心”还是好的,清晨与常人也没有差异,但在白天所作所为与禽兽不远了。其原因在于自身缺乏修养,使“夜气不足以存”。所以“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四) 养心的成败得失在于己。孟子非常重视修养中的主观努力。一是修养要坚持不懈。如果“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是不可能成功的。二是要“专心致志”。同时二人向棋圣奕秋学棋,一人专心致志,另一人“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显然二人所学的本领大不相同。修养之成败,除了主观努力与否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孟子认为十分重要:识“大体”与“小体”。

(五) “大体”与“小体”说。孟子把人体器官分为“大体”与“小体”两种。“小体”指的是“耳目之官”,“大体”指的是“心之官”。心之官能思索,而耳目之官不会思索,会受外物的蒙蔽,被引入迷途。所以他说:“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从大体的,发挥人的道德理性的作用,有可能成为君子;从小体的,追求感官 *** 、物欲享受,甚至使人与禽兽无异。

(六) “良贵”说。孟子坚持每个人都有其尊贵的价值,只是不去思考罢了。“人之所贵”的,往往是权势者所给予的爵位,而这是可以被剥夺的。“人人有贵于己者”,是“良贵”,才是人所自有的尊贵的价值。

孟子的思想体系是建立在“性善”论的基础之上的。《告子上》又是孟子性善论重要观点的集中论述,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了。

孟子告子上原文及翻译

《告子》是《孟子》书中的篇目,分上、下两篇。上篇的原文及翻译如下:

【一】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__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__。”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__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__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__,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译文:

告子说:“人的本性好比柜柳树,义理好比杯盘,把人的本性纳于仁义,正好比用柜柳树来制成杯盘。”

孟子说:“您是顺着柜柳树的本性来制成杯盘呢,还是毁伤柜柳树的本性来制成杯盘呢?如果要毁伤柜柳树的本性而后制成杯盘,那不也要毁伤人的本性然后纳之于仁义吗?率领天下的人来损害仁义的,一定是您这种学说吧!”

【二】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译文:

告子说:“人性就像那急流的水,缺口在东便向东方流,缺口在西便向西方流。人性无所谓善与不善,就像水无所谓向东流向西流一样。”

孟子说:“水的确无所谓向东流向西流,但是,也无所谓向上流向下流吗?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人性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当然,如果水受拍打而飞溅起来,能使它高过额头;加压迫使它倒行,能使它流上山岗。这难道是水的本性吗?形势迫使它如此的。人之可以胁迫他做坏事,本性的改变也像这样。”

【三】

告子曰:“生之谓性。”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曰:“然。”

“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欤?”

曰:“然。”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

译文:

告子说:“天生的资质叫做性。”

孟子说:“天生的资质叫做性,好比一切白色的东西叫做白吗?”

告子答道:“正是。”

孟子问道:“白羽毛的白犹如白雪的白,白雪的白犹如白玉的白吗?”

告子答道:“正是。”

孟子说:“那么,狗性如牛性,牛性如人性吗?”

【四】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於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於外也,故谓之外也。”

曰:“异於白马之白也,无以异於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於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於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欤?”

译文:

告子说:“饮食男女,这是本性。仁是内在的东西不是外在的东西,义是外在的东西不是内在的东西。”

孟子说:“什么叫仁是内在的东西,义是外在的东西呢?”

告子说:“他年纪大我就尊敬他,尊敬长者之心不是我所固有;这好比外物是白的,我便认为它是白的,这是因为外物的白被我认识的缘故,所以说是外在的东西。”

孟子说:“白马的白和白皮肤人的白或许没有不同,但不知对老马的怜悯心和对老人的尊敬心,有没有不同?而且,您说说,所谓义,是在于老者呢,还是在于尊敬老者的人呢?”

告子答:“是我的弟弟就爱他,是秦国人的弟弟就不爱他,这是因为我自己喜爱的缘故才这样,所以说仁是内在的东西;恭敬楚国的老者,也恭敬我自己的老者,是因为外在的老者的缘故才这样,所以说义是外在的东西。”

孟子说:“喜欢吃秦国人的烤肉,和喜欢吃自己的烤肉无所不同,各种事物也有这样的情形。那么,难道喜欢吃烤肉的心也是外在的东西吗?(这不和您所说的饮食男女是人的本性的论点相矛盾吗)”

【五】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乡人长於伯兄一岁,则谁敬?”

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

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译文:

孟季子问公都子说:“怎么说义是内在的东西呢?”公都子答道:“恭敬是从我们内心发出的,所以说是内在的东西。”孟季子说:“本乡有人比你大哥大一岁,你恭敬谁?”

公都子答道:“恭敬哥哥。”孟季子问道:“如果在一起饮酒,先给谁斟酒?”公都子答道:“先给本乡长者斟酒。”

孟季子说:“你心里恭敬的是大哥,却向本乡的长者敬酒,可见义毕竟是外在的东西,不是由内心发出的。”公都子不能对答,就来告诉孟子。

孟子说:“(你可以这样说)‘恭敬叔父呢还是恭敬弟弟呢?’他会说:‘恭敬叔父。’你又说:‘弟弟如果做了祭祀时的神尸,那又恭敬谁呢?’他会说:‘恭敬弟弟。’你就说:‘那为什么又说恭敬叔父呢?’他会说:‘这是因为弟弟处在当受恭敬的地位的缘故。’这时你就说:‘那也是因为本乡的长者在于应当接受首先斟酒的地位。平时的恭敬在于哥哥,暂时的恭敬在于本乡的年长者。’”

孟季子听到了这些话,又说:“对叔父也是恭敬,对弟弟也是恭敬,毕竟都是外在的,不是内心发出的。”

公都子说:“冬天喝热水,夏天喝凉水,那么(难道饮食也不是由于本性而)是外在的吗?”

【六】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译文:

公都子说:“告子说:‘人性无所谓善良不善良。’又有人说:‘人性可以使它善良,也可以使它不善良。所以周文王、周武王当朝,老百姓就善良;周幽王、周厉王当朝,老百姓就横暴。’也有人说:‘有的人本性善良,有的人本性不善良。所以虽然有尧这样善良的人做天子却有象这样不善良的臣民;虽然有瞽瞍这样不善良的父亲却有舜这样善良的儿子;虽然有殷纣王这样不善良的侄儿,并且做了天子,却也有微子启、王子比干这样善良的长辈和贤臣。’如今老师说‘人性本善’,那么他们都说错了吗?”

孟子说:‘从天生的性情来说,都可以使之善良,这就是我说人性本善的意思。至于说有些人不善良,那不能归罪于天生的资质.同情心,人人都有;羞耻心,人人都有;恭敬心,人人都有;是非心,人人都有。同情心属于仁;羞耻心属于义;恭敬心属于礼;是非心属于智。这仁义礼智都不是由外在的因素加给我的,而是我本身固有的,只不过平时没有去想它因而不觉得罢了。所以说:‘探求就可以得到,放弃便会失去。’人与人之间有相差一倍、五倍甚至无数倍的,正是由于没有充分发挥他们的天生资质的缘故。《诗经》说:‘上天生育了人类,万事万物都有法则。老百姓掌握了这些法则,就会崇高美好的品德。孔子说:‘写这首诗的人真懂得道啊!有事物就一定有法则;老百姓掌握了这些法则,所以崇尚美好的品德。’”

【七】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今夫_麦,播种而_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_然而生,至於日至之时,皆孰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於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於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於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於味也?至於味,天下期於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於声,天下期於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声也,有同听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译文:

孟子说:“丰收年成,少年子弟多半懒散;灾荒年成,少年子弟多半***,不是天生的资质这样不同,是由于环境使他们心境变坏的缘故。拿大麦做比喻吧,播种了,耪地了,如果土地一样,种植的时间一样,便会蓬勃生长,延迟到夏至,都会成熟了;有所不同,那就是土地肥沃贫瘠、雨露多少、人工的勤劳懒惰不同的缘故。所以同类之物,无不大体相同,为什么一讲到人类便怀疑了呢?圣人也是我们的同类,龙子曾经说过:‘不看清脚样去编草鞋,我一准知道不会编成筐子。’草鞋相近,因为人的脚大体相同。口对于味道,有相同的嗜好;易牙就摸准了这一嗜好。假使口对于味道,人人差异很大,而且像狗、马和我们人类根本不同,那么凭什么天下人都追随着易牙的口味呢?一讲到口味,天下都期望做到像易牙那样,这就说明天下人的口感大体相同。耳朵也是如此,一讲到声音,天下人都期望做到师旷那样,这说明天下人的听觉大体相同。眼睛也是如此,一讲到子都,天下无人不知其美。不知道子都是美男子的,那是没有眼睛的人。所以说,口对于味道有相同的嗜好;耳朵对于声音,有相同的听觉;眼睛对于容颜,有相同的美感。谈到心,就独独没有相同之处吗?心的相同之处是什么呢?是理,是义。圣人早就懂得了我们内心相同的理义。所以理义使我心高兴,正如猪狗牛羊肉合乎我的口味一样。”

【八】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人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译文:

孟子说:‘牛山的树木曾经是很茂盛的,但是由于它在大都市的郊外,经常遭到人们用斧子去砍伐,还有够保持茂盛吗?当然,山上的树木日日夜夜都在生长,雨水露珠也在滋润着,并非没有清枝嫩芽长出来,但随即又有人赶着羊去放牧,所以也就像这样光秃秃的了。人们看见它光秃秃的,便以为牛山从来也不曾有过高大的树木,这难道是这山的本性吗?即使在一些人身上也是如此,难道没仁义之心吗?他们放任良心失去,也像用斧头砍伐树木一样,天天砍伐,还可以保持茂盛吗?他们日日夜夜生息,在天刚亮时的清明之气,这些在他心里所产生出未的好恶与一般人相近的也有那么一点点,可到了第二天,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把它们窒息而消亡了。反复窒息的结果,便使他们夜晚的息养之气不足以存在了,夜晚的息养之气不足以存在,也就和禽兽差不多了。人们见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和禽兽差不多,还以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过天生的资质。这难道是人的本性如此吗?所以,假如得到滋养,没有什么东西不生长;假如失去滋养,没有什么东西不消亡。孔子说过:‘把握住就存在,放弃就失去;进出没有一定的时候,也不知道它去向何方。’这就是指人心而言的吧?”

【九】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译文:

孟子说:“大王的不明智,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即使有一种天下最容易生长的植物,晒它一天,又冻它十天,没有能够生长的。我和大王相见的时候也太少了。我一离开大王,那些‘冻’他的奸邪之人就去了,他即使有一点善良之心的萌芽也被他们冻杀了,我有什么办法呢?比如下棋作为一种技艺,只是一种小技艺;但如果不专心致志地学习,也是学不会的。弈秋是全国闻名的下棋能手,叫弈秋同时教两个人下棋,其中一个专心致志,只听弈秋的话;另一个虽然也在听,但心里面却老是觉得有天鹅要飞来,一心想着如何张弓搭箭去射击它。这个人虽然与专心致志的那个人一起学习,却比不上那个人。是因为他的智力不如那个人吗?回答很明确:当然不是。”

【十】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译文:

孟子说:“鱼是我喜欢吃的,熊掌也是我喜欢吃的;如果不能两样都吃,我就舍弃鱼而吃熊掌。生命是我想拥有的,正义也是我想拥有的;如果不能两样都拥有,我就舍弃生命而坚持正义。生命是我想拥有的,但是还有比生命更使我想拥有的,所以我不愿意苟且偷生;死亡是我厌恶的,但是还有比死亡更使我厌恶的,所以我不愿意因为厌恶死亡而逃避某些祸患。如果让人想拥有的没有超过生命的,那么,只要是可以活命,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如果让人厌恶的没有超过死亡的,那么,只要是可以逃避死亡的祸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但也有些人,照此做就可以拥有生命,却不照此做;照此做就可以逃避死亡的祸患,却不照此做。由此可知,的确有比生命更使人想拥有的东西,也的确有比死亡更使人厌恶的东西。这种心原本不只是贤人才有,而是人人都有,只不过贤人能够保持它罢了。一篮子饭,一碗汤,吃了便可以活下去,不吃就要饿死。如果吆喝着给人吃,过路的人虽然饿着肚子也不会接受;如果用脚踩踏后再给人吃,就是乞丐也不屑于接受。可是现在,万钟的傣禄却有人不问合乎礼义与否就接受了。万钟的俸禄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为了住宅的华丽、妻妾的奉养以及我所认识的穷苦人感激我吗?过去宁肯死亡都不接受的,现在却为了住宅的华丽而接受了;过去宁肯死亡都不接受的,现在却为了妻妾的奉养而接受了;过去宁肯死亡都不接受的,现在却为了我所认识的穷苦人感激我而接受了。这些不是可以停止的吗?这种做法叫做丧失了本性。”

【十一】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译文:

孟子说:“仁是人的本心;义是人的大道。放弃了大道不走,失去了本心而不知道寻求,真是悲哀啊!有的人,鸡狗丢失了倒要赶紧去找回来,本心失去了却不去寻求。学问之道没有别的什么,不过就是把那失去了的本心找回来罢了。”

【十二】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译文:

孟子说:“现在有人,他的无名指弯曲而不能伸直,虽然并不疼痛,也不妨碍做事情,但只要有人能使它伸直,就是到秦国、楚国去,也不会嫌远,为的是无名指不如别人。无名指不如别人,就知道厌恶;心不如别人,却不知道厌恶。这叫做不知轻重,舍本逐末。”

【十三】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译文:

孟子说:“一两把粗的桐树、梓树,人们如果想要它生长起来,都知道如何去培养它。至于本身,却不知如何去全身养性,难道爱自己还不如爱桐树、梓树吗?太不爱思考这方面的事了。”

【十四】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_,养其_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后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译文:

孟子说:“人对于身体,哪一部分都爱护。都爱护,便都保养。没有一尺一寸的肌肤不爱护,便没有一尺一寸的肌肤不保养。考察她护养得好不好,难道有别的方法吗?不过是看他注重的是身体的哪一部分罢了。身体有重要的部分,有次要的部分;有小的部分,也有大的部分。不要因为小的部分而损害大的部分,不要因为次要部分而损害重要的部分。护养小的部分的是小人,护养大的部分的是大人。如果有一位园艺师,舍弃梧桐楸树,却去培养酸枣荆棘,那就是一位很糟糕的园艺师。如果有人为护养一根指头而失去整个臂膀,自己还不明白,那便是个糊涂透顶的人。那种只晓得吃吃喝喝的人之所以受到人们的鄙视,就因为他护养了小的部分而失去了大的部分。如果说他没有失去什么的话,那么,一个人的吃喝难道就只是为了护养那一尺一寸的肌肤吗?”

【十五】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译文:

公都子问道:“同样是人,有的成为君子,有的成为小人,这是为什么呢?”孟子说:“注重身体重要部分的成为君子,注重身体次要部分的成为小人。”

公都子说:“同样是人,有的人注重身体重要部分,有的人注重身体次要部分,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眼睛耳朵这类器官不会思考,所以被外物所蒙蔽,一与外物相接触,便容易被引入迷途。心这个器官则有思考的能力,一思考就会有所得,不思考就得不到。这是上天特意赋予我们人类的。所以,首先把心这个身体的重要部分树立起来,其它次要部分就不会被引入迷途。这样便可以成为君子了。”

【十六】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译文:

孟子说:“有天赐的爵位,有人授的爵位。仁义忠信,不厌倦地乐于行善,这是天赐的爵位;公卿大夫,这是人授的爵位。古人修养天赐的爵位,水到渠成地获得人授的爵位。现在的人修养天赐的爵位,其目的就在于得到人授的爵位;一旦得到人授的爵位,便抛弃了天赐的爵位。这可真是糊涂得很啊!最终连人授的爵位也必定会失去。”

【十七】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而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译文:

孟子说:“希望尊贵,这是人们的共同心理。不过,每个人自己其实都有可尊贵的东西,只不过平时没有去想到它罢了。别人所给与的尊贵,并不是真正的尊贵。赵孟使你尊贵,赵孟也同样可以使你***。《诗经》说:‘酒已经醉了,德已经饱了。’这是说仁义道德很充实,也就不羡慕别人的美味佳肴了;四方传播的好名声在我身上,也就不羡慕别人的绣花衣裳了。”

【十八】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

译文:

孟子说:“仁胜过不仁,就像水可以灭火一样。但如今奉行仁道的人,就像用一杯水去灭一车柴草所燃烧的大火一样;灭不了,就说是水不能够灭火。这样的说法正好又大大助长了那些不仁之徒,结果连他们原本奉行的一点点仁道也必然会最终失去。”

【十九】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译文:

孟子说:“五谷是庄稼中***的品种,如果不能成熟,反而不及_米和稗子。仁,也在于使人们成熟罢了。”

【二十】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译文:

孟子说:“界教人射箭,总是期望把弓拉满,学的人也总是期望把弓拉满。高明的工匠教人手艺必定依照一定的规矩,学的人也就必定依照一定的规矩。”

《孟子,告子上》的内容是什么?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①,义犹桮棬也②;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 告子说:“人的本性好比杞柳,义好比杯盘;使人性变得仁义,就像把杞柳做成杯盘。”

《孟子,告子上》的译文: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孟子说:“你能顺着杞柳的性状把它做成杯盘呢,还是要伤害了它的性状把它做成杯盘呢?如果是伤害了它的性状而把它做成杯盘,那么也要伤害了人的本性使它变得仁义吗?率领天下的人给仁义带来灾难的,必定是你这种论调吧!”

关于孟子告子上和孟子告子上原文及翻译的介绍到此就结束了,不知道你从中找到你需要的信息了吗 ?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信息,记得收藏关注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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